后配额时代的中国纺织品预警

　　眼下不少地方政府纷纷开始建立出口纺织品的预警机制。对出口纺织品的价格、国别、数量进行监控和预警，以为参考指标，避免将来企业一哄而上、出口量剧增而影响中国的整体出口。　　 　　这是一个躁动不安的季节。尽管离2005年1月全球纺织品取消配额、实行自由贸易还有几个月，但早在今年4月起，关于后配额时代世界纺织业的走势和中国企业的机会这种主题的会议，已经让中国这个世界最大的纺织生产国沸腾起来，在长三角这个中国纺织业的重要生产和贸易地区，这样的会议更是此起彼伏。但是，对于那些既盼着进入国际市场又担心国际贸易保护主义的中国企业来说，他们急于从这些会议上得到一个十分明确的答案。 　　7月17日和18日在杭州召开的“出口配额取消后纺织及相关进出口行业生存研讨会”上，后配额时代的国家政策和市场走向稍稍有了一些眉目，那就是可能设立出口纺织品的预警机制，主要目的是防止出口太多，反而不利于中国纺织品的出口，比如反倾销就是一个例证。 　　不确定的增长空间 　　虽说没有人怀疑后配额时代对中国纺织品将是一个巨大的利好，但这是像海外所说的那样成为一次巨额财富的重新分配机会，还是只是市场的一些扩大，大家更多是猜测。中国纺织品进出口商会副会长姜哲的到来，让参加杭州会议的企业家们终于有了一个明确的认识。 　　姜哲的观点是：配额是一个高压龙头，一旦打开，中国纺织品出口将肯定会出现一个井喷。但这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在国外配额取消后，中国政府和行业协会等民间机构、纺织企业不会自行主动限制出口数量。 　　这不是一个感性的表达，姜哲有数字为证：“我估计，2005年，中国纺织品出口可能会有一个60多亿美元的增长空间，这还是一个保守的数字。” 　　中国约占世界纤维的1/3，这几年纺织品服装出口增长幅度在15%左右，增速高于世界增幅。中国入世后潜能进一步释放。纺织品成为中国贸易顺差最主要来源，估计有四五千万人在纺织业就业。 　　现在国际纺织品市场的趋势是，出口主体向发展中国家转移，而进口市场高度集中在发达国家和地区，像美国占到23%，欧盟（15国）占到36%，日本也相当大。欧美日三大市场要求产品质量高、订单批量大、人口消费量大。 　　2001年，中国纺织品出口500多亿，到2003年已经达到800多亿。 　　2001年－2003年，2年时间里累计增长180%，这还是在51%的配额存在的情况下，而且这51%的部分大都是附加价值较高的服装类商品。 　　在深入国际市场的井喷过程中，中国纺织品的平均价格不断下降。 　　2002年，中国取消配额的出口纺织品，出口数量增长了3倍，而价格却下降了一半。 　　2003年，美国从中国进口的纺织品，数量增长了67%，价格却下降了27.5%。其中，取消了配额的一体化商品，出口数量增长达到99.6%，价格也同时下降了17.7%。 　　“2年多时间里，中国出口纺织服装产品数量增长了4倍，价格也下降了60%多。”姜哲描述的曲线并不美妙。因为，其中只有30－40%是合理降价部分，高于这个指标的降价空间里有不少是非正常让利。 　　在配额稀缺的时代，为争得配额，一些没有配额的企业不得不付出高价从市场上购买有限的配额，这些配额因此被炒到一个很高的价格。行业内的比较，中国的配额是炒到世界上最高的。像一打裤子，配额高的时候曾炒到80美元，而一条纯棉免熨的裤子，出口价10美元就到顶了。在香港，甚至出现了这样一批人，他们专门倒卖配额，从中获利。 　　配额取消，没有配额的企业不用再到市场上花钱买配额，这腾出了很大一部分降价空间，但也只有30－40%的样子。降价的其它可能，姜哲分析，来源于企业的一些不正当竞争手法，如长期占压银行贷款、降低工人工资、零土地使用费等。 　　主动限制出口可能 　　“只要外国不限制，我们就不会限制。”姜哲的许诺似乎打消了人们对后配额时代中国自己可能对出口设限的担忧，但同在会议上的一些接近商务部核心人士的个人分析，让到会企业隐隐意识到了中国主动设限纺织品出口的可能。 　　在后配额时代到来前，中外的一个共识是，中国纺织品产能和出口都将大幅增长。有一种说法，现在，江南一个小镇产的袜子就够全世界人用的。这让发达国家产生了心理上的恐慌，认为中国的产能已经达到了世界需求之和，后配额时代将为这些产能的井喷提供一个非常好的契机，而这对他们本国纺织企业的生存和大量人口的就业带来威胁。一旦中国纺织品在短时间内大量进入国外几个主要市场，不排除这些市场对中国纺织品采取反倾销等手段。“国外希望控制数量，我们有压力。”商务部一位官员坦承。 　　中国不会没有任何行动。 　　商务部一些官员在非官方场合猜测，被动配额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中国政府自己采取主动配额的可能性则是存在的。 　　被动配额是国外对中国纺织品出口所设定的数量限制，也就是这次美欧等市场取消的配额。尽管在后配额时代到来前，仍有国家希望能延长配额的使用日期、拖后后配额时代的到来，但各方面的信息表明，这个时代的到来不可逆转。 　　面对国外压力、又希望能长久占有那些大市场的中国，在纺织品对外出口上将采取一些策略性的方法。 　　例如，主动设定一些出口数量限制的配额，以避免出口在短时期内大增。 　　但这并不是中国的第一选择。“一旦政府一下子走到前面，就没有退路了。” 　　出口许可证也会是一种可能的办法。出口许可证法正在修改，可能到今年底出来。“出口，不是不管，是管理降一个层次。” 　　据商务部配额许可证事务局副局长李可的分析，明年初政府不会马上出台限制性措施，但是不是一点政策也没有，现在不好说。他个人的判断，政府不会很快在年初出台一些相应的限制性措施，这种可能性不大。一旦出现今年初一些产品出口数量急剧上升、价格急剧下跌的情况，政府也不会急于出台相应的强硬的数量限制措施，而是会出台一些软性措施，如中介机构会采取行业自律、行业协定、价格限制等措施。不排除政府出台自动出口许可证的管理办法，但这也是较软的，并已在今年7月1日的外贸法中得到法律确认。 　　政策变数 　　尽管离后配额时代还有几个月，但甚至参加这次杭州会议的一些政府官员也不能明确说出明年将会是一个什么样子。李可能告诉记者的是：“整个过程变数很多，这也是可以想见的。” 　　杭州会议上透露出来的消息说，商务部已经起草了一个关于配额取消以后中国纺织品市场的管理的东西，目前，这个东西已经报到国务院，正在批，里面提到了很多具体措施和办法。李可告诉记者，商务部的宗旨，是扶持大量中小企业的发展，同时也希望能发展一些大企业。不过，未来要扶持的大企业，不是现在靠倒卖配额过日子这种类型的企业，而是有研发、有产品、有生产能力、有市场的优秀企业。 　　但现在一些靠配额过日子的企业也不能不管。实际上，这些企业往往又是手眼通天、颇有能力的。在配额时代，像上海有的大企业，什么也不做，靠倒卖一下手中的配额，一年舒舒服服就能到手1个亿。他们不希望取消配额，这将断了他们的财源和生存之本。从有关方面传出的消息说，这些企业里，不排除有的通过各种关系找到有关方面，为保有他们手中现有的配额而疏通关系。政府也不能不考虑，一旦这些生命力并不强的企业，随着后配额时代的到来而走向死亡，员工的就业和由此带来的社会稳定也是要顾及的。 　　毕竟，“稳定是第一位的”，李可觉得，在后配额时代，这些企业将有个转变过程。 　　给会议主办方——杭州共好企业管理咨询公司经理陈文焕印象深刻的是，参会的企业中，除了一些手头没有配额的中小企业，一些原来有配额的外贸公司也挺积极。由于会议是小规模的，一个后来才知情的颇有些来头的南方某纺织企业老总，通过浙江省政府主要领导的关系打电话过来要求参会，力图尽早掌握一些政府的想法和政策走向。工作人员才把会议材料整理了一半，已经有不少人抢着要看。 　　后配额时代中国将采取何种方式应对还没有明确的说法，而中外在后配额时代的模拟交锋已经开始演练。 　　今年初，美国取消针织布、胸衣、袍服3种纺织品的特保，出口在年初一时大幅上升。此时，美国已准备好，作为一种试探性的策略，看中国的反应。因为这与明年配额取消后中国纺织品出口有很多类似现象，由此可以看出中国政府和民间的方法，明年中国也将可能采取类似的管理手段和态度。 　　欧盟同样非常关注。 　　中国也非常清楚，今年对这3种纺织品的策略会影响明年，因此对之持非常审慎的态度。尽管其实已经准备了不只一个预案，但中国暂时并没出台相应管理措施。中国的策略是，在外方反应强烈时，会召开高级别会谈。 　　事实是，在年初这3种纺织品大幅增长后，中国通过行业交流信息，企业根据自己的情况采取不同措施，形成合力，出口数量被控制在一个适当范围内。 　　从6月的出口量统计数据看，前6月总增长额并没超过美国7%的增长限额幅度，这为中国争取了今后谈判的主动权。 　　后配额时代中国政府究竟会采取什么战略，从这3种纺织品的走向上可以窥见一斑。 　　现在，不少地方政府纷纷开始建立出口纺织品的预警机制。对出口纺织品的价格、国别、数量进行监控和预警，以为参考指标，避免将来企业一哄而上、出口量剧增而影响中国的整体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