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行首席经济学家：中国当前面临的主要挑战

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弗朗索瓦·布吉尼翁日前在《中国的发展问题与建议》一文中展望了中国经济未来的发展，分析了中国经济发展面临的３个主要挑战，并提供了相应的建议，他还就中国当前热点问题发表了看法。文章内容如下： 　　一、中国经济未来５至１０年的预期 　　第一个预期是经济增长率本身的问题。我认为，未来中国经济仍然会保持高速增长的态势，但是会比最近几年的经济增长率有所放缓。今年一季度中国经济增长率达到了９．５％，大家都希望经济增长能够有所放缓，因为已经看到由于经济增长速度过快造成的经济过热现象。 　　第二个预期是中国经济结构将会发生一些变化。目前中国经济在很大程度上还是外向型的，和其他国家相比，中国可能是惟一经济开放程度如此之高的经济巨人，出口达到ＧＤＰ２５％－３０％的水平。我认为，未来中国经济的增长主要靠国内市场的拉动。这和中国各行业的结构变化相关。我预测，中国未来制造业的权重将有所下降，服务业的权重将有所上升；和其他国家一样，中国农业份额的增长会落后于其他行业，但这只是一个过渡现象，因为中国目前的农业的构成，大部分还是以小规模耕作为重点，随着将来农业的整合和规模的扩大，农业生产率提高的潜力还是很大的。 　　二、中国当前面临３个主要挑战与建议 　　当前，中国面临着３个主要挑战，而且这些方面也愈来愈显现它的重要性。中国高层领导已经充分意识到这些问题，并将它纳入“十一五”计划进行探讨。 　　第一个挑战是，如何确保中国过去所实现的经济高速增长能在今后持续下去？ 　　我认为，首先，城市化的进程应该继续发展下去。因为，城市化一直是中国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之一，但与此同时，可能需要重新定位市场，要将市场定位在国内，而不是依赖国外市场，这样中国就可以独立地做出很多决策。其次，应该转变过去靠大量投资来拉动经济增长的做法。要把目标放在生产率水平的提高上，以此来拉动经济的增长，这就需要提高技术的应用和技术进步的水平。第三，为了实现这些日标，可以采取多种政策工具。比如，确保金融部门的良好运转，将资源有效地安排在正确的投资上；另外一个工具足提高教育水平，以保证生产率水平提高的目标和结果；最后一点是财政体系的改革，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有效地分配公共资源。 　　第二个挑战是，中国经济增长面临的自然资源和环境的限制因素已经凸现出来，中国如何应对？ 　　我认为，中国应该通过政策手段来管理资源和应对环境方面的限制因素。从这个角度上讲，中国应该从产业政策着手，同时考虑节约资源的政策和如何应对农业领域出现的技术变革因素。在市场经济体制下，良好、合理的定价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不能提高能源、水资源、土地资源等的定价，就很难探讨提高效率，以及有效地利用自然资源和保护环境的问题。 　　这其中的解决办法，有的实施起来可能容易一些，有的就要进行更深层次的变革。比如，解决能源稀缺和能源过度使用的最简单办法就是提高税收和价格体制。但是解决水资源稀缺问题就没那么简单了，如果没有形成真正的市场机制，解决起来就有一定难度。 　　中国可以从其他国家获得一些经验。比如，在水资源管理方面，英国模式就是最为成功的模式之一。英国成立河流流域管理委员会，直接向省一级和中央政府报告，负责管理对用水权进行分配。他们将这一权力分配给企业、市民和农民，而这些用水权又是可以进行市场交易的，交易的基础是通过市场进行定价，这样就可以达到有效地对水资源进行监管的目的。 　　第三个挑战是，怎么才能确保经济增加带来的效益能够使大众得以广泛分享，如何解决日前日益加重的不平等问题？ 　　我认为，中国应着眼于：如何改革教育体制，保证人人享有同等质量的教育水平，如何改革医疗体制和土地制度；如何减少人口流动的障碍，确保农村人口获得摆脱贫困的机会；如何使更多的人更容易获得信贷支持等等。 　　三、目前乃至今后一段时间内中国最该关注并应适时控制的风险 　　除了环境、资源稀缺等方面的风险，还有其他的一些风险，如，不平等问题若继续加剧将来有可能朝着不可逆转的方向发展，有可能与和谐社会背道而驰。尽管在消费与收入方面的不平等还有一定的余地，这些方面的风险不会明天就发生，但是政府必须对此加以关注。 　　还有一种风险是跟中国经济的开放程度相关的，中国经济的开放程度使其在面临外部冲击时会表现出脆弱性。为了更好地应对外部冲击，更好地解决脆弱性等问题，就需要制定更好的宏观经济政策，要有这方面的工具和手段。比如，更加灵活的汇率机制。另一方面是金融机构。金融机构的定义就意味着它将可以吸收经济体的大部分外部冲击，但是中国金融机构目前的发展程度还不具备接受这种冲击的能力。为了进一步化解世界经济波动性的影响，中国政府还可以考虑建立社会安全保障网的方式，来化解这种冲击。中国在城市搞的低保制度，效果非常好，应将低保制度扩展到农村地区，因为中国人口的大多数生活在农村。 　　同时，中国应完善预警机制，这对预测经济和外部冲击是非常有帮助的，但问题是中国现在的统计数据还有待提高。因为中国现在的统计数据处理所花的时间过长，不能达到及时预测分析评价经济状况的有效目的。统计数据的搜集应该加快速度，而且覆盖范围应更加广泛且具有更高的披露透明度，不仅提供给政府，还应提供给银行、私营企、普通家庭。只有及时搜集统计数据，改进统计工作，才能谈得上建立真正的预警系统问题。 　　四、老龄化问题 　　中国老龄化问题比其他中等收入国家的老龄问题来得要早。因中国实施了计划生育政策，改变了人口结构和年龄结构。从老龄化的风险来看，中国的赡养率，也就是现在的劳动力人口和已经退休的人员及被赡养儿童的比例，在今后几年会下降。这就意味着为了解决这方面的问题，有可能需要增加目前具有劳动能力的人口的养老金缴费率。这意味着会增加劳动力成本，而增加劳动力成本又可能会对经济活动产生负面影响。还有一个可能性是减少养老金待遇，或者是减慢养老金覆盖的速度。而这样做，对那些老年人来讲，就是一个惩罚的措施。 　　其他一些国家针对这样的问题推出了一些解决方案，可供中国借鉴、思考。比如，推迟退休年龄的措施；养老金基金采取部分积累的方式，通过资本市场运作产生更高的回报。为了使养老金有更安全的回报率，可能意味着应将养老金的部分基金投放到国外的资本市场上去。这就涉及到中国金融改革问题。 　　五、中国金融改革问题 　　目前，中国资本市场的发展程度非常低，很像欧洲资本市场１９世纪的状况，大部分是依靠银行体系。这带来两个方面的困难：一方面，银行本身并不具备最好的结构体系应对经济活动过程中发生的风险；另一方面中国银行体系的运作方式有问题。中国的银行体系目前主要还是以四大国有商业银行为主导，这涉及到相应的薄弱环节，还涉及到国有商业银行与政府的密切关系。目前这些环境对商业银行的发展是不利的：一方面涉及到资本市场自身的发展；另一方面也涉及到银行体系的发展。 　　中国的银行未来几年面临着巨大挑战。按照中国对ＷＴＯ的承诺，外资银行将在２００６年或２００７年全面进入中国市场，中国的银行体系将会面临来自国际的竞争。因此，中国商业银行的改革对中国政府来说，应该是今后几年当中最重要的优先改革的领域之一，且来自这方面的国际挑战是非常严峻的，中国政府应当考虑如何应对这些挑战。 　　其实，目前中国的银行体系并不具有典型性。因为，中国的银行体系很大一部分是国有的。法国过去也经历过与中国一样的问题。二战之后，法国主要的大银行实行了国有化改革，银行全部归为国有，直接受控于政府，受政府管理，银行利率是严格控制的，信贷发放也是按照量化的指标而没有考虑企业的风险因素。这种做法在经济增长较快的时候，是感受不到银行绩效不佳带来的负面影响的，而在２０世纪７０年代中期，当法国经济增长放缓的时候，才明显地感到金融体系的运行是不当的。面对这个问题，法国对国有银行进行了私有化改制，取消了信贷控制，使银行体系全部转化为纯粹的市场化体系。当时正值欧洲改革，改革促使了欧洲的资本流动程度，这使法国银行体系不仅面临着来自国内银行的竞争压力，也面临着国外银行的竟争压力。正是在这样一个双重竟争压力下，法国的银行体系逐步变得现代化，并形成了现在的国际竞争力。 　　值得注意的是，中国目前所面临的不良贷款规模问题是当时的法国没有遇到的，当时法国的国有银行也有不良贷款，但是规模远远没有中国这么大。在这一点上，中国可能需要对资产负债表重新做出结构调整。 　　六、人民币汇率问题 　　世界银行支持中国政府做出今后使人民币汇率机制更具灵活性的决策。这种做法可以通过将人民币和一揽子货币挂钩而不是只与美元挂钩的方式实现，也可以通过扩大人民币浮动区间的方式实现，或者通过改变目前的汇率机制和汇率体系来实现。当然，要想达到这一目的是需要花更多的时间的。 　　建立这种更加灵活的人民币汇率机制的好处是，可以使中国政府更加有效灵活地控制货币政策，更加有效地掌控宏观经济，而且；也能够进一步减少投机资本向中国流入。 　　但人民币的价值目前到底是什么水平，世行没有准确的估算，国际上的任何方面对此也没有达成共识。也许现在人民币面临着重新估值的压力；也许在人民币的汇率制度变得更加灵活之后，会出现资本外流的现象；也许这种灵活的汇率制度形成之后，会和现在的汇率水平相差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