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中国价格：温和增长中的非常命题

●价格与经济增长不协调，是国民收入分配失衡造成的。 ●国家明年控制的目标是2％，但是2％不一定控制得住。 ●原材料价格上涨下游传导论。 编者按 中国经济似乎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进一步有通货膨胀之嫌，退一步是通货紧缩阴影。中国的物价长期以来一直处于下跌的局面，但最近出现了逆转。对此，经济学界比较一致的意见是，中国经济已经开始摆脱通货紧缩的阴影，步入了新一轮的景气周期，大规模的通货膨胀不会出现，2004年的价格将是温和增长。 价格与经济增长不协调是国民收入分配失衡造成的 《中国经营报》：按照一般的经济规律，经济增长以后，价格水平应该是平稳的或增长的。但今年如果不是粮食出现涨价的话，恐怕全年的居民消费价格还是不会涨。这是不是反映出价格增长与经济增长不太协调？这种不协调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徐连仲：一般来讲，经济增长了两三年以后，价格应该出现显著上升，但近两年这个过程没有出现。经济增长加快，但是价格低迷，这个情况与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期都不同。所以为什么说我们既有通货膨胀的潜在因素，又有通货紧缩的压力呢，就是因为我们居民消费还是上不去。涨价的部分就是生活必需品和垄断行业涨价。比如说粮食、肉、蛋是我们必需消费的。服务类的价格，比如水、教育、医疗等是国家垄断的，涨了我们没有办法。所以价格上升并不是市场拉动的。 廖英敏：今年价格运行有两个特点，一个是受经济较快增长的影响，能源、原材料价格保持持续增长的态势。1月到11月份与上年同期相比，原材料购进的价格平均上涨了4.6%，但是这部分成本在企业内部消化了一部分，所以出厂价上升了2.3%。其中采掘原材料类上涨比较大，加工类持平，生活消费品是略微下降。主要是涨在了能源、动力、原材料这一块，传递到消费品价格的很少。再有一个就是从今年下半年开始，粮食、豆类上升比较快，而且带动食品价格恢复性上涨，食品价格上涨是推动居民消费品价格回升的主要因素。 《中国经营报》：生产资料价格与经济增长还是比较协调的，但是消费价格就不协调。除了它们之间传导有时滞这个因素外，还有哪些因素在抑制消费价格的上涨？ 徐连仲：经济快速增长，物价应该是向上走的。但是由于经济运行趋势不同，状态不同和形势不同，变化可能有一定的时滞，同时相关性也有强有弱。我们现在情况是时滞比较长，相关性比以前弱。因为我们过去是短缺，经济增长马上拉动价格，现在基本是平衡的或者是供大于求的。 《中国经营报》：最近谈涨价的比较多，实际上，价格下跌的也不少。比如服装、家电、通讯、汽车等产品，比较表象的一个原因是供大于求，除此以外还反映出什么问题？ 徐连仲：从我们今年需求的结构可以看出来。1月到11月份，投资增长了将近30%，但是市场销售零售额只增长了8.9%，这个差距超过了20个百分点，是改革开放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为什么呢，就是经济增长的同时居民收入没有大幅度上升。同时我们财政收入虽受非典影响，还是增长了21%。也就是说，经济增长老百姓并没有得到好处。再加上下岗失业和社会保障体系不健全等因素，居民的收入预期恶化，支出预期上升。这就造成消费价格和经济增长不协调，实际上是国民收入分配失衡造成的。 到底谁是原材料价格上涨的始作俑者 《中国经营报》：目前而言，明显的涨价还仅仅限于生产资料、原材料等。对下游行业或产品的传递还有一个时间段。另一方面，它们涨价的原因也不尽相同。大家普遍认为这一轮涨价是投资拉动的，那么这种拉动能持续多久呢？ 王元京：影响价格的因素很多，要分析谁是领涨的因素，谁是稳定的因素，谁是下降因素。目前价格是多元性的。我认为是下游传导引起中游或者上游价格上涨的，正是由于住房、汽车、旅游这样的最终消费品比较热，引发了钢铁、建材价格上涨。这个上涨和消费结构升级是相关的。现在的消费需求由过去的吃穿用，升级到住行玩、教育和医疗。这种拉动如果结构是协调的、是优化的，我觉得就是健康的。 方晓霞：价格应该是反映经济运行一个最敏感的指标，那么现在这一轮的价格上涨我觉得和经济运行是比较吻合的。就是说价格可以起到晴雨表的作用。经济周期作用明显了，换一个说法就是景气的作用明显了。还有，中国现在国际贸易的依存度是很高的，所以国际市场对咱们价格影响是比较明显的。 王元京：但投资热问题也凸现，就是产能扩张特别迅猛。如果这个迅猛是民营企业按市场需求推动投资也罢了，关键是有一些政府在自己债务累累的情况下，搞了非常多的建设，包括城市美化，开发区。这些产能扩张，有可能最后累计到金融系统，因为今年很大程度上是贷款推动投资。我们要防范的就是投资风险导致的资产泡沫引起的价格上涨。 祁京梅：今年投资高速增长是房地产、汽车多种行业高速增长带动的，银行信贷比哪年都快。再一个就是地方政府追求政绩。现在中央和地方政府的认识不一样，地方要大干快上，中央要控制。 徐连仲：我觉得要看到国家的宏观政策取向，现在认识到有一些行业过热，贷款出现问题，粮食出现问题，就要防止大起大落，所以明年价格也好，投资也好，主线是“稳”。可以从土地方面控制，可以从银行信贷方面控制，这两头一控制，剩下的就好调控了，所以价格不会出现更大的波动。 2004年价格会温和上涨 《中国经营报》：现在官方预测明年的物价上涨幅度在2%左右，是不是比较保守，怎么看待这个增长？ 徐连仲：价格是一个很敏感的问题，走势确实很难把握，包括从上到下对这个问题很关心。从现实看，居民消费很难上去，我们国家出现过两次比较严重的通货膨胀，都是双膨胀，投资和消费需求都膨胀，而我们现在是单膨胀，投资膨胀，消费不膨胀。消费上不去，最终落实在居民消费价格上，肯定是上不去。但是明年价格上升是肯定的。那么这个幅度有多大？我估计是在3%左右。 祝宝良：我觉得明年物价涨不起来，为什么？这次物价上涨，一个是石油价上涨，一个是粮食价格上涨。这两个在西方国家是不在核心通货膨胀之内的，就是说这类产品是没有什么弹性的，是不能调控的。所以美国、欧洲看经济是不是增长，就看核心通货膨胀是不是增长，如果增长，才用宏观调控政策去调控物价。但是我们为什么重视粮食价格和能源价格，就是怕第二轮的通货膨胀，就是粮食和石油的价格上涨推动的其他价格的上涨，导致的通货膨胀。 徐连仲：如果说今年是1%，明年3%或者4%的话，总水平不高，但这种上升幅度对经济的影响是很大的。国家现在强调持续、系统、全面、健康的发展，担心的就是经济大起大落，所以对价格非常重视。而且现在的3%、4%和过去的5%、6%都不一样了，因为我们社会承受能力不一样了。 王元京：今后国家会更重视农业周期的作用，原来我们以为农业基础关已经过了，但这次涨价信号告诉我们，农产品供给和需求还不协调。 电、煤、服务价格2004年看涨 《中国经营报》：明年水价上升已成趋势，在煤炭价格连续两年上涨、电煤价格放开之后，发电成本大幅度上升，而近年电力紧张的现状和趋势是不是也为明年电价的上调提供了市场条件？ 王元京：水的短缺是很严重的，我觉得水价的上涨幅度应该高于粮食，高于任何物品的上涨的幅度，而且这是健康的。 徐连仲：缺电明年是肯定了，煤的价格因此也会上升。虽然国家会控制，但是上升的趋势是不可改变的。但是这个影响远远没有今年的影响大。国家控制方向是在两头，一头是短缺资源的控制，另一头是生活必需用品的控制，这样使明年的价格不会出现太大的变化。但是上升的趋势是不可逆转的。祝宝良：明年电力确实很紧张，但紧张的程度不一定那么严重。再一个上升幅度比较大的就是服务方面，包括水、医疗、运输都有提价的压力。医疗服务方面收费是上升的，但是药品的价格是下降的。 祁京梅：今年缺电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国家前几年对电力设备生产企业控制很严，为了给三峡工程预留空间。但是没有想到今年经济增长这么快，所以一下造成了紧张。但是有一些专家说，电力从投产到产出就是两三年时间，所以如果国家要是放开的话，电的问题是很快可以解决的。今年上半年电的紧张就是由于山西发电煤和用电企业的合同没有达成，山西要求每吨提高8块钱，去年年底签协议的时候同意了，但是到了今年又不同意了。所以山西有90%的煤没有到位，造成了电力的紧张。国家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提高了发电煤的价格。那么电煤价一提高，电价肯定也会提高，但是我想这个幅度不会很大。 从彩电是否会涨看价格传导规律 《中国经营报》：汽车、家用电器和通讯产品等是目前居民的热销商品，今年它们的价格是在下降。最近，有一些厂商和专家分析，明年彩电价格将出现历史性回升，甚至已经估计出增幅为15%～30%左右。直接原因是主要原材料价格都出现了大幅度上扬，还有新经济周期带动等因素，这种说法是否成立？ 徐连仲：很多人认为明年彩电价格要上涨，是从上游产品上涨的角度说的，但是我说如果居民收入上不去的话，消费肯定上不去，供给能力远远大于需求，价格很难上去。虽然经济增长有传导力度，但要比较是经济增长的力度大还是消费需求增长的力度大。 要注意一点，如果居民消费价格不上去的话，那么生产资料价格不可能延续上升，为什么呢？试想一个加工企业，一方面原材料大幅度涨价，一方面生产的产品卖不出价，短期可以，长期就坚持不住，这样就会导致一些企业倒闭，他们倒闭了就导致对原材料需求的减少，原材料价格就会下降。 方晓霞：现在的价格是市场决定的，是供需决定的，并不是成本决定的。垄断的厂商可以决定这个价格，但是在一个竞争的市场，有足够多厂商的话，价格肯定是需求决定的。 廖英敏：上游产品涨价因素传递到下游产品有几个前提，总的前提是供求关系的变化，就是供求略紧，价格才能回升。现在彩电行业生产能力仍然过剩，竞争激烈。 徐连仲：从成本上升推断明年的彩电价格上涨，这个推理也不错，但是彩电的价格并不是这一个因素决定的。从目前的情况看，因为还没到临界点，所以价格还没有传递。 廖英敏：像手机、电脑和家用电器这类产品，价格基本是平稳往下走的，这和科技进步导致成本降低是有关系的。说到家电，现在是有向高端产品发展的趋势，但是这一块占家电的比例有多大，会不会引起上涨，我觉得现在还到不了这个程度。明年在消费价格总水平中，食物价格上涨、服务价格上涨，但是其他的消费品价格是持平的。中国商业信息中心今年下半年对600种商品有一个排队，供求平衡的121种、供大于求的是471种，就是说我们总体的供求关系是供大于求的，所以消费品价格不会出现极度上涨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