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迷局困扰中美经贸

在温家宝总理访美前后，中美经贸关系再一次成为两国政界、商界、学界及其他社会各界高度关注的焦点问题。 整个2003年，中美经贸在持续发展的同时，也伴随着接连不断的纷争。从两国之间的反倾销、保障措施之争，到美国就贸易逆差问题对中国的指责，再到美国带头对人民币施压，再到中国庞大的采购团连番赴美，等等。 中美之间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问题，产生这些问题的根源在哪里，一直是有关专家学者倾力研究的课题。综合各方面的观点和意见，中美之间目前存在三大突出问题：由于美国出口管制造成的对两国贸易平衡的负面影响；由原产地规则误区所造成的对中美贸易统计的不同版本以及受到太多政治因素影响的人民币升值问题。 以上三大问题，也可以说是中美经贸关系中的三个最大的迷局。认清这三大迷局有助于我们了解中美经贸的实际情况；而破解这三大迷局将使中美经贸发展走上更加良性互动的轨道。 管制束缚对华出口能力 1980年5月，时任美国国防部战略贸管司司长的约翰·康法拉说，“美国要在有战略意义的关键领域保持30年的领先地位，一般以此决定对华出口。” 康法拉的说法代表了美国对华贸易的一个实质问题，那就是：美国一直把中国当作潜在的对手加以遏制。这种扼制直到今天仍在起作用，其后果就是美国在国际市场上最具竞争力的高技术产品，相当一部分因为出口管制而无缘中国市场。这是中美之间出现贸易逆差的一个重要因素。 从上个世纪70年代至今，美国对华出口管制经历了3个阶段，最近的一份文件是于1999年出台的“考克斯报告”，该报告重申了对中国的出口管制。 时至今日，美国对华出口限制仍未解除。美国出口管制实行分组制，我国处于Ｖ组，这一级别是1983年里根政府时期制定的。但是，直到目前，中国还是Ｖ组中惟一不适用分销许可证的国家。美国对我国出口的很多项目都需要跨部门的审查，而美国的出口管制制度横跨11个不同的政府部门，不但时间拖得长，而且非常复杂，任何一个部门的拖延，都可能造成美国出口商丧失商机。另外一个问题是，由于出口限制面过宽，使得一些已经被开放的产品，其配套产品的出口因未被解除管制而遇到麻烦，这也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对华技术出口。 尽管美国的对华技术出口限制很多，但是其是否达到了当初所希望的保持30年技术差距的目的，这一点甚至美国有关部门也在怀疑。2002年2月，美国审计总署向美国参议院递交了一份报告，题目为“出口限制：美国急需就中国半导体产业快速发展作基本政策评估”。在该报告中，美国审计总署认为，中国的半导体现代化进程非常迅速，美国的出口限制政策未能起到相应的阻止作用，因此，在美国的国家安全和商业利益之间，应重新进行评估和权衡。 事实上，由于美国的出口限制，已经使美国相关企业在对华技术出口方面陷入相对落后的地位。据统计，2002年，在向中国出口高新技术产品的排名上，第一位的是日本，其次是东盟、中国台湾，美国仅列第四，在中国高技术产品进口中的比重为13．47％。 众所周知，美国在高科技产品方面的优势是其他任何国家不能比的。科技的发展，需要市场的消化，也需要市场的推进。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中国将是全球成长最迅速的高科技产品市场之一。如果美国置这么大的市场于不顾，继续实施恶意的对华出口限制，不但无助于中美贸易平衡，而且也不利于美国的技术进步。最终的结果也将证明，所谓的领先技术30年的冷战思维将是多么可笑。 原产地误区带来外贸统计麻烦 当“中国制造”被越来越多的经济学家挂在嘴边的时候，很少有人去研究，那些贴着“中国制造”标签，从中国流向世界各地的产品，有多少是地地道道的中国货，中国人从这些所谓的“中国制造”里面赚了多少钱。 这里面牵扯到一个专业的贸易术语：原产地规则。 原产地规则这一概念是随着国际贸易的发展逐渐浮出台面的。WTO的前身关贸总协定在制定有关原产地规则时，一方面是为了保证国际贸易的正常有序进行；另一方面，对原产地的保护成为一项重要内容。其中特别规定，“缔约方必须相互合作，制止滥用商品名称假冒产品原产地的行为，不使具有特殊地域名称或地理名的产品受到损害。” 正是因为如此，中国近几年掀起来一股原产地保护热，对一些特殊的、知名的商品依据WTO原产地规则进行了保护。 但是，在国际贸易方面，原产地规则出现了新的情况。 典型的例子发生在上个世纪80年代。当时，英国和日本的相关企业合资生产一种轿车，该轿车的英国国产率超过60％，没有达到80％。英国认为，只要超过60％，原产地就是英国，就是英国车。但是法国认为，只有达到80％的国产化率，才能认定是英国生产。由于该款车没有达到这一要求，因此应该看作是日本车，其在法国的销售就要受到限制。 由于类似的案例越来越多，如何认定原产地就成为关贸总协定原产地规则谈判中的一个重要议题。最后，在WTO有关文件中作出了这样的规定，所谓原产地“应为完全获得该货物的国家；或如果该货物的生产涉及一个以上的国家，则为最后进行实质性改变的国家。” 虽然WTO有了这种原则性的规定，但是具体到每一个国家，对此总有不同的理解，尤其是，何为“实质性改变”，实在是一个很难界定清楚的概念。 对此，商务部条法司司长张玉卿曾经举过一个例子：美国人习惯戴帽子，中国对美出口了大量的帽子。其中很大一部分，帽子的所有原材料都是从国外进口的，只是在中国进行了加工，然后就贴着“中国制造”的标签出口了。张司长说，在这顶帽子里，中国实际上只是赚取了比例很小的加工费而已。但是在贸易统计上，却由此增加了中国的顺差数字。 张司长认为，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原产地规则问题没有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直到今天仍没有切实的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使得中国的对外贸易统计出现了相当严重的问题。 这个话题引申开来，有关专家认为，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经济生活的全球化、国际化和自由化达到一个新的阶段，各国的经济国界日渐模糊。尤其是跨国公司，凭借其强大的实力在全球进行战略布局，国际贸易已经完全摆脱了传统的以国界划分的模式，既往的统计方法不能客观反映国家间的贸易关系。换句话说，我们已经不能简单地以所谓的贸易顺差或者逆差来判定一个国家的竞争力。 著名经济研究机构摩根士丹利首席经济学家罗奇说过，从1994年至2003年中，中国的出口从1210亿美元发展到3654亿美元，是从前的3倍。其中外国投资公司或合资企业贡献了出口增长的65％。从这个现实，很难说中国夺走了其他国家的份额。这实际上也是原产地规则误区带来的麻烦。 原产地规则的误区，是中美贸易逆差中的一个重要因素。中国要不要解决这个问题，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是否继续像现在这样只要从中国出口的统统贴上“中国制造”的标签，需要有关部门作相应的工作。 这个问题解决了，中美贸易逆差问题又会降下一大截数字。 人民币遭遇妖魔化 美国带头逼迫人民币升值应该成为2003年全球范围内的重大经济新闻。 关于人民币汇率问题，综合各方面专家意见，主要有三条：第一，人民币目前不宜升值；第二，人民币的国际化和汇率机制的市场化，是大方向，但是，这一调整应该以不破坏中国国民经济的稳定性为前提；第三，2003年度的人民币升值风波，更多的是由于美国国内经济问题、2004年美国大选等外来因素的影响，人民币汇率问题成为美国政客赢取选票的“替罪羔羊”。 由于美国在逼迫人民币升值的行动中掺杂了太多的非经济因素，这一行动不仅遭到中国的强烈抵制，连西方经济学家也纷纷出面进行反驳。摩根士丹利首席经济学家罗奇就表示：中国不是靠着低估的人民币而获得竞争力，中国的竞争力主要来自于劳动力成本、技术、质量控制、基建、不断提高的劳动力队伍以及一贯改革的热情和实际行动。罗奇还认为，中国经济刚刚走出通货紧缩的区间，如果人民币升值，那么由于进口商品的价格降低，中国有可能输入通货紧缩。 尽管如此，美国政府对于人民币汇率的压力没有减少。就在温家宝总理访美期间传来消息，中美两国今后还将举行双边磋商活动，就人民币问题进行沟通。 不但人民币问题，事实上，随着中国整体经济实力的提升和越来越深入地融入到国际经贸体系中去，中国即使不参加G7俱乐部，也会逐渐参与WTO成员之间的一些固定和非固定的经贸协商机制。而每一次、每一个方面的协商，都是一次考试。 人民币问题就是摆在中国有关部门面前的一张试卷，影响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