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包、回扣为问题校服开路

家庭作坊式的小工厂生产出的掉色、甲醛超标的校服，是如何进入学校并最终被穿在学生们的身上？本报记者明察暗访揭开谜底。 　　使用的面料存在问题，生产者大多是家庭作坊式的小工厂，这样生产出来的校服掉色、甲醛超标，就不足为奇了。令人奇怪的是，这样的问题校服却能进入学校，并最终被穿在学生们的身上。问题校服是如何销售的呢？日前，本报记者就此进行了明察暗访。 　　正规校服厂因利润低不愿生产 　　６月１３日，记者来到北京市规模最大的校服生产厂——北京荣氏制衣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荣氏公司），该公司负责生产的张厂长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据张厂长介绍，荣氏公司是北京市学生统一着装管理办公室指定的２８家正规校服厂中的一家，也是北京市规模最大的校服生产企业。“我们生产校服，使用的面料是北京市教委验收、指定的两家企业生产的２５０克左右的涤盖棉面料，其质量有保证。使用这样的面料，每套校服的平均成本在４５元左右。”张厂长一边带记者参观正在忙碌生产的车间，一边告诉记者：“说实在的，像我们这样的厂子如果只做校服的话，根本就维持不下去，因为校服生产有一定的季节性，所以我们主要以生产、加工外贸服装为主。校服的利润太低，现在市教委指定的不少校服生产企业都不愿意加工校服。” 　　而记者在浙江永康市、重庆市朝天门服装批发市场等地采访时了解到，永康市前仓镇的家庭作坊式小工厂生产校服，每套成本不超过２０元；重庆市朝天门等地经销校服的商贩报价，价格较低的校服仅为２８元一套。 　　“那完全是两个概念，正规企业生产校服需要经过严格的工艺流程，２０来元钱一套的校服，在我们这儿，连面料钱都不够，更不要说加工了。我们选用的面料是经过严格检验的，其甲醛含量必须符合国家标准。而小企业可以随意选择面料，成本自然就低，如果选用质量差甚至完全不符合国家标准的面料，那就更不用说了。”荣氏公司的张厂长听说市场上有的涤盖棉校服报价不到２０元一套，十分惊诧。而正是由于正规服装厂因利润低不愿生产校服，才给了那些家庭作坊式小工厂充足的生存空间。 　　进哪所学校都得给人家回扣 　　目前，全国各地相继成立了专门负责管理中小学生着装的部门，这些管理部门经过一定的审核后，在当地指定了一些校服生产企业，以保证校服的质量。尽管如此，依旧有相当数量非指定校服厂生产的校服进入学校，其中就不乏问题校服。这些质量难以保证的校服是如何进入学校的呢？ 　　６月１８日，一位多年在重庆市朝天门服装批发市场经销校服的商贩向记者揭开了其中的奥秘。他说：“去年，重庆某学校需要３０００套校服，他们假装采取招标的方法，把我们经销校服的十几家商贩全叫去竞标。事实上，这种竞标不看你的校服质量和价格，关键是看你给学校主管校服的领导多少回扣、送多少钱的红包，最后是我竞标成功。我的价格不是最低的，其他人明明知道学校收了我的好处也没有办法。结果，我每套校服２５元钱交的货，红包和回扣就送出去１万多元，差不多每套校服给出去的好处费是三五元钱。我有个亲威的孩子就在这所学校里上学，学校卖给他们学生校服时，就成了５０元一套，每人必须得买两套，学校从中赚大了。”这位商贩告诉记者：“‘校服进学校、红包来开路’已是公开的秘密，我们同行之间的竞争有时候就是红包、回扣数额的竞争。” 　　６月２２日，记者在浙江省永康市前仓镇采访时，一位姓周的校服厂老板告诉记者：“我们当地有近万名业务员在全国各地销售校服，说是销售，其实就是搞公关，每销售一套校服都要给学校主管领导多少钱的回扣。你想想，我们一套校服的出厂价才２０元多一点，这里面已经有我们的利润了，再加上业务员每套５～１０元的利润，每套５～１０元的回扣，卖到学校里就将近３０元钱一套。而学校再卖给学生校服，少则四五十元多则七八十元一套，学校获得的利润是最大的，要不然怎会有那么多学校一定要搞校服，有利润在里面呀。” 　　采购价１５元的校服学校卖５０元 　　据了解，除学校直接与生产企业联系购买校服外，许多地方是由当地教育主管部门下属企业——教育服务公司等单位专营校服，即由教育服务公司直接从厂家订货后再销售给学校。日前，安徽某地一所学校的负责人向记者透露了他所经历过的校服采购过程。 　　“当时，教育局通知我们，校服只能从教育服务公司购买。我通过一个朋友打听到，教育服务公司的校服采购价是１５元一套，这是他们已经吃过回扣的价钱，然后通过我们学校销售给学生就成了５０元一套，当然，校方也从中得到了一定数量的回扣。我们学校有１０００来名学生，每年学校都能从校服中拿到不少的好处费，我个人最多时拿到过２０００多元。实话说吧，学校卖给学生的校服，最少也比市场价高出３０％以上。” 　　说起这件事，这位学校负责人面有愧色，“难道学生非得要买这么多的校服吗？当然不是。问题的关键是，决定买不买校服的是校领导，而不是学生和家长，因为学校、校领导在买校服的过程中都可以拿到企业给的回扣，这笔钱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学校活动经费的不足。而说到根上，校服其实就是个形象工程，弊大于利”。 　　 校服游走在质检真空地带 　　据了解，我国现有在校中小学生２亿多人，全国的校服市场总量相当惊人。那么，国家对校服及校服面料有没有制定统一的国家标准来进行管理呢？日前，记者就此采访了专门提供标准查询的中国标准化研究院，令人遗憾的是，工作人员找遍所有版本的国家标准，没有找到关于校服及校服面料等产品的质量标准。惟一可供参考的是２００３年１月１日起开始实施的强制性国家标准《纺织品甲醛含量的限定》（ＧＢ１８４０１－２００１）和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修订的关于儿童服装、学生服装推荐性行业标准。 　　上海服装质检中心有关负责人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目前确实没有校服的强制性国家标准。许多中小学生校服的制作是由学校和服装企业以合同形式约定的，具有定向供货的性质。按《产品标识标注规定》，“生产者按照合同为用户特别制订的不直接用于销售的产品，其产品标识可以按照合同的要求标注”。因此，校服采用何种面料、应该如何标识、校服验收标准等往往都由合同“说了算”。在这种情况下，质量检测机构只能就送检校服成品的甲醛含量、ＰＨ值等有限的几项国家规定的强制性标准做出判断，而对于校服的面料成分、纤维含量等指标则难以有明确的合格与否的“说法”。 　　中国纺织工程学会染整专业委员会主任卢润秋、中国针织工业协会理事长王智等专家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目前，校服确实存在比较严重的质量问题，国家有关职能部门应该加强管理，在校服生产和销售旺季组织专项检查，尽快制定和出台关于校服质量方面的国家标准，确保尚处于未成年阶段的中小学生能穿上安全、放心的校服。 　　编后 有关问题校服的３篇系列报道到今天已刊登完毕。都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校服的质量关系到处于未成年阶段的中小学生的安全与健康，因此，生产校服的“规矩”应该是强制性国家标准，目前，这个“规矩”还没有，导致校服掉色、面料质量难保、甲醛超标的问题普遍存在，因此，制定国家标准是当务之急。但国家标准的暂时缺失，不能成为管理部门管理不力或管理缺失的理由。校服生产和销售旺季即将到来，希望各地管理部门尽早行动起来，在生产环节、订货环节、销售环节等各环节实行一条龙式的监管，杜绝红包与回扣现象，让安全的校服规规矩矩地进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