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威：出口退税政策应该取消

自2004年1月1日起，我国将降低一般性出口产品退税率，调低或取消国家限制出口产品或部分资源性产品出口退税率。这一政策将对出口型企业带来一定的影响。有关专家认为，从目前来看，出口退税政策已经难以执行下去了。 酝酿已久的出口退税一事，10月14日终于浮出水面。《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关于调整出口货物退税率的通知》规定，自2004年1月1日起，降低一般性出口产品退税率，调低 或取消国家限制出口产品或部分资源性产品出口退税率。按现行出口结构，出口退税率的平均水平降低3个百分点。这一通知还从5个方面确定了退税的标准，新的出口退税政策将对出口企业带来一定的影响。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所宏观室主任袁钢明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在中国经济目前内需不足而出口过快增长的情况下，出口退税政策应该取消。 出口退税应取消 记者：对于新的出口退税政策，你如何评价？ 袁钢明：出口退税之所以这样调整，原因是这一政策已经无法执行下去，本来就是一个空头支票，现在到了承受不了的地步。 像这次出口退税的5个提法中，一条说必须加大退税支持力度，这与现在实行的做法是矛盾的。第二条适当调整中的“适当”，显然是一种含糊的说法，很有文字游戏的嫌疑。 第三点提的是分别负担，看起来这好像是一种改良，减缓负担的一种办法。问题是，万一地方上负担不起怎么办？等等。总之看来，这个政策还是没有从根本上、有效性上去解决出口退税的问题。 记者：有关出口退税政策方面，你有什么建议？ 袁钢明：从2001年加大出口退税力度开始一直到今年年初，我就主张取消出口退税。因为中国的出口退税带来的弊病要比它带来的好处大得多，尤其在中国经济目前内需不足而出口过快增长的情况下，出口退税这一政策措施格外不适当，应该取消它。 问题早已出现 记者：出口退税高峰时暴露出一些什么问题？ 袁钢明：出口退税政策起到明显的作用是在2001年以后。1994年至 2001年执行的出口退税政策并不明显，大概是在10％左右，所以没有造成比较严重的问题。但是，2001年年中出口突然大幅度下滑，问题立马凸现。在这种情况下采取了紧急措施--加大出口扶持力度。当时口头上说是扩大内需，实际上咱们对出口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过内需。结果又进一步采取加大出口退税的力度，这时候已经没有多少余地了。而且，有几种适合于出口的行业已经到头了，典型的是纺织品。当时全国所有能出口的企业都把出口当成发展企业的最大途径。当时企业有种说法：如果不让我们出口，企业就无法运转。这种说法实际暴露出出口退税机制已经被扭曲。 记者：当年出口下滑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袁钢明：当年出口下滑的主要原因，一是美国经济下滑的影响。二是当时人民币汇率比亚洲其他国家有相对的升值。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如果你非要出口，那就应该与其他国家同步贬值汇率。但一段时间，我们一直把人民币不能贬值作为一个主要的目标，根本没有讨论的余地。 实际上，人民币贬值无非是让我们的产品出口价格竞争力更强一些，出口退税就起到了汇率变相贬值的作用。使企业在税收退还的情况下，价格不受影响。因此就有了这个做法。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一些鼓励出口的政策，应当说，这些政策对国民经济或多或少有不利影响的一面。比如，现在我们就能看到出口过快的毛病，给财政带来无法免掉的负担。 由于我们的出口过快，造成贸易摩擦，才使得国际对我们的汇率施加压力。 记者：那么，出口应不应该退税？ 袁钢明：现在的出口退税问题越积越高，都是因为出口退税的税率过高，超出了现在的承受能力造成的。一般来说，出口退税是以损失税收为代价的一项出口政策。你这个国家如果实行出口退税的话，你就损失了税收。很多国家是不愿意损失税收的。 出口退税完全是一个国家的自愿选择，没有人强迫你，没有什么规定非要你出口退税，这就需要决策层权衡利弊--是税收重要，还是出口重要。如果你这个国家的产品出口竞争力很强，即使在本国缴了税，到国外缴了税后还有很强的竞争力，这不是更好吗，这样国家就不会再做免税的事情了。现在一些发展中国家有一个意识，就是加快出口换来的效益要比减少税收的成本要大，所以，宁肯减少税收也要增大出口。从世界各国的相互关系来看，一般国家对进口的产品在消费环节上都要征税，比如说，进口增值税或是进口消费环节增值税。从一般情况来看，一个产品在被国内国际征了两次税后，就可能削弱价格竞争优势。所以，好多出口国家认为，防止两次征税，本国就不征这个税了。 但是，也存在另外一个问题，出口退税在本国市场中会出现税负的不一致。在本国市场销售的产品要缴税，而出口却不缴税，那么，产品的定价就可按照不缴税的价格卖给外国的进口商，而其对本国的流通商是按缴税的价格出售的。这就造成很多企业更加希望出口，把更多的资源与力量投入到出口上去，无形中导致对内需产业的一种歧视。 造成内需市场的不公平 记者：这样就存在一种不公平，这是哪个环节造成的？ 袁钢明：确实，出口退税存在着对内需市场的不公平。好多企业这样说，如果没有出口退税，按照国内增值税缴税的话，我们就亏本了，就不能生产了。对比一下，在国外是赢利，在国内是亏本，这叫什么事情？可以肯定地说，这完全是由政策形成的有利与不利的问题，而不是产品和成本的比较优势造成的。这个问题很严重。 记者：那么，有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出口退税？ 袁钢明：真正的出口退税是这样的，外国对我们这个产品也征与国内同样的税，这样国内外价格是一样的。 如果说，我们的产品出口优势完全优到很大程度，到别的国家加税后仍有价格优势，那么，就应不再退税了。二是如果有些产品没有竞争优势，但又是一种竞争性产品，价格竞争极其激烈的时候，这个时候完全可以退税。像我国的机电产品有时相对还有一点劣势，纺织品和小五金则有很强的竞争力，即使不退税出口的价格仍然很低。2001年以来发 生的事情证明，如果当时不提高退税率，也可以保持一个适当的出口。而且，我们的产品也不是说就没有赢利空间。实际上，我们恰好在那个时候把税率提高了很少一点，相反，遭到国际对本国汇率的巨大压力。 出口退税政策难以执行 记者：这次为什么要调整出口退税率？ 袁钢明：因为资金没有保障，一开始就是空的，到现在为止还是一种空的承诺，现在连企业都不相信了。一开始的时候就说，如果退税不到位的话，就用贷款来抵押。但是，贷款抵押又出现了问题，银行一开始给，后来就不给了，这里一个重要问题是，形成的不良贷款到底算谁的？财政与银行不是一家人。在这种情况下，财政与银行互相推诿，出口退税这种承诺也就承受不了了。 记者：后来到了打白条的份了。 袁钢明：给企业打白条，企业知道这个钱是不会给的，所以企业就靠贷款，贷款后可以赖账。因为国家说了他可以相当于出口退税，比如说相当于80％，那么企业很有理由，国家欠了我的债，我就可以欠着银行的钱。 出口退税这个政策当时是几个部委联合出台的，与贷款联动。这是以信贷的不良机制来支持这种没有资金保证的出口退税，只有到了银行不给企业钱的时候，财政才知道这个压力，这个时候才真正出现白条子。 过去不明显，今年白条子更加明显化了，直接体现在财政上。现在多亏体制改革了，否则还要继续隐藏下去。 反过来看财政，财政从一开始就不愿意承担这种损失，自1998年实施积极财政政策后，财政支出过大，需要财政承担的支出远远要比支持出口沉重得多。让财政从急需的地方把钱移过来给出口用，这是非常不合理的。 记者：出口退税之所以执行不下去，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 袁钢明：还有监管不力的问题，而且很严重。凡是出口增长越快的地方骗税的情况就越严重，并且非常明显，几乎成了无法解决的问题。这种情况在信誉度很高，或者是税收监督机制非常完善的国家，都很棘手。 但有些国家的监督手段还是比较严格的，比如说发票的使用。但像咱们国家先缴后返这种做法哪个国家都很难执行。所以，无论从目前还是今后一段时间看，出口退税政策都应该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