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目惊心：小作坊如此炮制校服

　　编者按 校服是学校规定的统一样式的学生服装，它不仅是学生身份的象征，而且已经成为学生日常生活必需品。但近年来，各地陆续暴露出学生校服甲醛超标、掉色、布料差等质量问题，对学生的身体健康构成威胁。学生校服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质量问题？是谁在生产校服？问题校服是如何卖到学生手中的？本报记者对这一系列问题进行了深入调查采访，我们将陆续予以报道，从生产、销售等环节揭示问题校服的症结所在。 　　日前，本报记者根据读者举报深入重庆、浙江等地明察暗访，从中了解到，除各地一些小型服装厂使用劣质原材料和落后工艺在生产校服外，全国最大的校服生产集散地——浙江永康市前仓镇部分企业在生产校服的过程中，不仅大量采用劣质布料，而且直接使用油漆等化工原料对校服进行加工处理，导致校服成衣气味刺鼻。连生产者自己也坦承：“闻起来气味那么大的衣服，甲醛含量肯定严重超标。” 　　十来名工人的作坊式小工厂 　　位于浙江省温州市和金华市之间的永康市是一个县级市，近１０年来，永康市前仓镇及其周边地区逐渐发展成为全国最大的校服生产集散地，年产校服量接近２０００万套，当地的生产者称他们的产品能占全国校服市场份额的一半左右，各地许多服装批发市场都在销售这里生产的校服。 　　前仓镇的主要街道是穿镇而过的３３０国道，在这条不到一公里长的主要街道两边，分布着大大小小挂有“某某校服”招牌的店铺。６月２１日上午，记者来到这里时感觉有些意外，因为并没有想象中的热闹的交易场面，相反，街面上行人不多。向当地人了解后方得知，街面上的店铺只是校服展示厅，买校服得去校服厂。 　　根据当地人的介绍，记者在一座铁路桥下找到了镇内人公认的生产规模最大的某某校服厂。令记者奇怪的是，校服厂没有正规厂房，而是设在一栋还没来得及进行外墙装修的居民楼里。一楼大厅内，两三名工人正在对制成的校服进行最后的加工处理和包装；二楼生产车间内一片轰鸣，十来台电动缝纫机正开足马力生产，女工们专心致志地在工作。车间里，下脚料扔得到处都是，女工们也穿得五花八门，没有统一的工作服。 　　听说记者是来订货的，校服厂的周老板热情地领着记者在厂内参观。他介绍说：“前仓生产校服的都是私人的小厂子，光镇内就有十好几家，而周边地区到底有多少厂子做校服，谁也说不清楚。别看规模小，全国各地都有我们生产的校服，我们这儿有一万多名业务员在各地跑业务。在镇里，我厂的规模是最大的，有十几名工人，一年的校服产量有二三十万套。” 　　在随后的采访中记者了解到，前仓镇及其周边地区的校服厂基本上都与该校服厂一样，是设在居民楼内、只有数名工人、没有正规管理人员的家庭作坊式小工厂。 　　运动装校服每套成本１７元多 　　这家校服厂的原料仓库里，凌乱地堆放着各种各样的的布料。带记者参观的周老板介绍说，“现在的大部分校服都是运动装，面料以涤盖棉为主，涤盖棉的质量好坏，关键是看布料的厚度和含棉量的多少。涤盖棉的厚度是以克重为计量单位的，即每平方米的布料重量为多少克，一般较好的校服面料都用２５０克左右的涤盖棉。其实，不管什么样的面料，经过加工处理后都可以用来制作校服。” 　　说着，周厂长钻进布料堆里扒了扒，拣出了几块特别薄的布料来：“你看，这是１４０克的涤盖棉，这是７５克的涤盖棉，是我们这儿最薄的面料，这都是我们浙江本地生产的。” 　　随后，周老板开始给记者报价：“一般每套校服需要２米左右的布料，成本是１３．６元，加上拉链等配料费和加工费等，大致每套１７元多一点。出厂价，每套也就在２０来元钱，我可以给你２１．５元。这个价格相当便宜了，河北一所学校常年在我这儿订校服，我们报价３１元他们都觉得太便宜了。” 　　据记者了解，校服是要学生花钱购买的，各地价格不一，一般一套校服在四五十元至七八十元之间。７月１２日，记者就涤盖棉等布料问题采访了中国针织工业协会。该协会理事长王智告诉本报记者：“校服采用的涤盖棉面料一般都在２００克左右。２００克以下的涤盖棉面料不是不能生产，而是要求有相当高的工艺。布料越薄、克重越轻，所要求的生产工艺也就越高，这样的校服生产成本相当高，不可能是每套十几元、二十几元。” 　　油漆印花的校服有刺鼻气味 　　一般的校服上都印有学校的名称及图案，记者在前仓镇暗访时发现，各家校服厂在制作校服时，都要事先在布料上印花——印上校名及图案，而印花使用的是气味刺鼻的油漆和其他一些化工原料。 　　在前仓镇某校服厂的门市部，数百套印有“清镇三中”字样的校服正堆放在那里。记者随意拿起一套已经包装好的校服，刚一打开包装袋，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记者眼泪差点流出来：“你们这个校服怎么这么大的味儿？”业务员见怪不怪地回答：“是那印花的味，甲醛味。校服的这东西超标以后，小孩子穿在身上会痒，全身起疙瘩。” 　　记者随即找到了这家校服厂设在居民楼内的生产车间，听说是从门市部过来的客户，厂里的技术人员很痛快地告诉记者：“我们这儿印好花的校服，没有一件甲醛不超标。你想，印花用的全是工业油漆，印上去味道特别大，刺鼻子。” 　　在记者的一再要求下，技术人员把记者带到印花现场。印花工艺极其简单，一张普通木桌上面摆放着一块印版，印版上挂着事先设置好的图案。“就跟早些年学校油印试卷一样，油漆调好后，把这个印版掀起来，把要印花的布料往下一放再把印版放下，用个小木板在印版上把油漆抹匀就行，油漆从印版的这个图案上渗下去就行了。”技术人员边说边向记者演示。记者发现，印花除了用油漆外，还要用一种没有任何标识的白色液体，但不管记者怎么问，技术人员始终避而不答，只说那是一种配料。 　　记者再次找到周老板，“请教”校服印花问题。说到自己的印花工艺，周老板有些得意，他指着颜料堆里一个塑料桶告诉记者：“印花要用这个，我们叫二胺。它是调油漆用的，能使印花更加顺利，但用了以后味道特别大，呛人。”周老板所说的正是记者在刚才那家校服厂看到的那种白色液体。 　　“二胺”到底是什么？记者在网上查找了名称中含有“二胺”字样的化学品，发现共有３种——乙二胺、对苯二胺、间苯二胺。其中，乙二胺是一种特别容易引起皮肤过敏等不良反应的化学品，对苯二胺、间苯二胺则含有浓度较高的甲醛。 　　７月９日，中国纺织工程学会染整专业委员会主任卢润秋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在印花中使用“二胺”作胶粘剂和固色，目前国家还没有明令禁止，但是“二胺”接触到人体分泌的汗液等还原剂后，有可能合成可致癌的胺类化合物。记者了解到，目前生产校服的除一些不太正规的小型服装厂外，多是上述家庭作坊式小厂，正规服装厂基本不生产校服。专门负责服装产品质量监督检验的上海服装质检中心有关负责人则在接受本报记者电话采访时表示，服装产品尤其是校服，只要能闻到异味，其产品质量就可能不合格，可能存在甲醛超标等严重质量问题，长期穿这样的校服，会对学生的身体健康造成一定的影响。